台南藝術節從2012年至今,已經邁入第六年。「新評種」計畫,也從2016年開始,進入到第二年的培訓。第二屆「新評種」成員的招募分為兩組,沒有發表劇評經驗者為第一組,已經具備藝評經驗者為第二組。
筆者參與了今年「新評種」的徵選計畫,並且入選為第二組的成員。在台南藝術節期間,多次往返台南各個地區的城市舞台與藝文場館。除了觀看演出,也同時參與新評種的小組會議,以及「評論的未來」圓桌論壇。
回顧國外歷史悠久的藝術節,例如法國的亞維儂藝術節,起源於1947年,由劇場導演兼演員Jean Vilar創立。這個藝術節的起源,跟當時的藝術環境有關。也可以說,獨立自主的創作力量, 一直是亞維儂藝術節最重要的精神。而官方的角色,自始自終從未在藝術節佔據明顯的地位。反觀台灣,藝術節卻比較像是替城市做行銷與包裝,甚至還結合觀光與旅行,推出觀光客去當地旅行兼看表演的套裝行程。無論如何,藝術節確實讓民眾有更多親近表演的機會。若是能進一步發展出評論機制,讓表演作品本身,可以留下更多值得後人研究與討論的資料與文獻,這對於表演團隊、觀眾,甚至主辦單位本身來說,都是非常重要的。就長遠來看,評論制度的建立,也有助於提升整體藝文環境的發展。一個城市若是能在藝術節期間,留下質量兼具的美學評論痕跡,絕對有助於發展該城市的美學,並進而提升市民的品味。所以,執政的長官們,請千萬別再用放煙火,或是讓民眾免費看表演的心態,來舉辦所謂的藝術節。
以下,就個人在台南藝術節期間所觀看的七齣演出,擷取其中的部分評論,作為這篇文章的註腳。也期望,年輕的嘉義藝術節,可以在未來發展出類似的評論制度,讓所有的走過、看過、演出過的吉光片羽,留下更多值得回顧與思索的軌跡。
欲了解全文,請進入台南藝術節新評種頁面:
http://tnaf.tnc.gov.tw/art_critic_detail.php?id=12
雞屎藤新民族舞團《許丙丁文學舞蹈劇場──府城仙怪誌》武德殿版
外行人看熱鬧,內行人看門道。雞屎藤新民族舞團改編作家許丙丁《小封神》的故事,讓傳統民俗走向現代舞台,也讓觀眾重新認識府城的風土人文,以及屬於文學舞蹈劇場的身體語彙。這場熱鬧翻騰、趣味十足,適合闔家共賞的《府城仙怪誌》,的確讓筆者打開了眼界。期待雞屎藤繼續挖掘地方文學與信仰傳說,讓今日的觀眾有機會重新認識在地的故事與過往的風景。
身聲劇場《群婆亂舞》
整體來看,導演採用電台節目常見的通俗手法,帶入喜劇的表現元素,企圖讓台下的觀眾可以對台上的演出感同身受。筆者雖然可以理解他的選擇,但是整齣戲看下來,不免覺得有些單調沉悶與節奏上的重複。也許是日常生活的瑣碎面貌,不斷地被放大來搬演,導致看戲的疲乏。筆者心想,除了採取這樣平易近人的手法,拉近台上與台下的距離,究竟還有什麼樣的創新,可以在這個你我皆知的題材中施展?還好,現場的打擊樂活力十足,筆者始終能夠集中精神,在觀戲之餘,同時觀察身旁其他觀眾對演出的反應。最後,筆者認為,或許該回到創作者如何從柴米油鹽的日常瑣事,找到推陳出新的創意與方法,這才是所有劇場創作者更重要的功課吧!
阿伯樂戲工場《糖甘蜜甜》
阿伯樂的成員透過年輕世代的眼光,藉由搬演《糖甘蜜甜》來看待這段已成過眼雲煙的糖業發展史。不可否認這些演員對於歌唱與音樂部份的掌握,比表演的部分還更為熟稔些。望著舞台上堆砌的時空道具,霧裡看花的歷史過往,筆者好似搭乘了五分車,來了一趟時光旅程。可是,演出一旦結束,筆者只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空洞,墜落在紅樓的木地板上,卻無法激盪出更多情緒上的共鳴或是感動。
稻草人現代舞蹈團《不‧在場》舞蹈浸潤房間特定場域演出
當整個《不.在場》的表演結束,儘管目睹著驚奇與許多無法言喻的感受在心中發酵。然而,究竟該如何去定義「在場」或是「不在場」?當這場旅行者的夢境結束,散戲醒來的瞬間,越是去釐清剛才所經歷的一切,越是只能捕捉到片段的畫面與感受。當這齣《不.在場》的舞蹈沉浸房間演出,打破了傳統的第四面牆,解放了對空間、對表演者、對觀眾的安全距離,解夢顯得多餘且徒勞。或許,單純享受這場無法被定義的演出,正是對表演本身最好的註腳。
結合了戲偶、物件、光影的《初生》,劇場性與創意十足。從手提箱變成鯨魚的道具,同時也是光影戲的舞臺。演員利用傘頭的開合設計,製造出海鷗展翅飛翔的動作。小丑魚自由擺動的姿態,則是演員手上戴著小丑魚特有的紋路手套來扮演的效果。演員除了操偶、執行投影,同時也得模擬不同角色的聲音,讓觀眾更融入於劇情中。為了讓觀眾可以更近距離觀賞演出,也特別在演藝廳的舞台上打造觀眾席。演出後,導演與觀眾之間進行問答。小觀眾們的提問,圍繞著投影、音樂、聲音如何被製造出來等。可見得,觀眾確實被飛人集社所製造的劇場幻覺所臣服。而這場演出,也讓觀眾們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。
能祖將夫群讀音樂劇《銀河鐵道之夜》
此次的藝術節,《銀河鐵道之夜》被列入「國際經典」節目。但是,若能考慮在台灣演出的地域性,日本導演首度在國外執導這齣已經在日本連續被搬演過九年的作品,面對在地化的取捨與台日共製的多元性,未來若仍考慮在台灣演出,或許有更適當的台灣改編版本與發展的可能性。相較於語言的不夠在地化,這齣戲的音樂表現,融合了傳統戲曲、台灣民謠、原住民的音樂,以及音樂設計者本身的創作。比起國、台、日三種語言的混雜使用,音樂上的創新,反而更成功地讓觀眾沉浸在銀河鐵道之旅中。或許,這也印證了音樂無國界的道理吧!
財團法人台北市文化基金會《拇指小英雄》
《拇指小英雄》自從2010年臺北兒童藝術節首演之後,由於強調用聽覺開啟童話的想像,讓小朋友學習克服恐懼,演後大受好評而不斷重演。若以現代人的角度來看,這個童話文本所呈現的世界觀,其實充滿著許多的爭議與矛盾之處,但是卻沒有在演出中獲得更多的詮釋與處理。舉例來說,失職的小拇指雙親,迫於窮困而選擇遺棄孩子,他們從頭到尾沒有受到半點的批判。無辜被犧牲的妖怪女兒們,對吃人的妖怪來說,或許是他平常的壞事做太多而應得的報應。然而,妖怪的妻子從頭到尾都是個良善的好人,卻得承受失去女兒們的痛苦,似乎也說不過去。小拇指用狡計騙取她的財物,不僅沒有受到半點的責難,甚至在故事尾聲,也不斷強調小拇指的機智與英勇而獲得最後的勝利。故事的最後,說書人將小拇指的所作所為,賦予英雄化、神聖化的光環。筆者認為這樣的作法,是過度簡化了這齣作品所欲展現的精神與意義。